张师傅今年44岁,是个市郊的中年农民,受过高等教育。当年有远见,没有把户口变成“非农”。虽然戴副眼镜,但看上去不像个读书人,倒像个戴老花镜补鞋子的小老头。人不可貌相,张师傅却写得一手优美典雅的好文字,曾是本地论坛某个版块的版竹。因文字交,故与他在两年前相识。他本来在本地一家不小的企业内任“仓库主管”,是个中层的领导,年收入也还可以。以他的收入,在这个湘中小城里,谋生已足足有余,但离开小资小康,还差那么一两步。
2009年春节上来,张师傅突然炒了老板的鱿鱼,文友们也感到很是意外。他自己主动加入了流动摊贩的行当,卖起了花卉盆景。他的套路是日与城管相周旋,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半年多下来,本来就黑的皮肤,就更加黑了。问他“何苦来呢”,但只是笑笑,显示出毫不后悔的神色。不知是由于扭不过城管的纠缠,还是受够了风雨烈日的苦头,八月头上,他突然窜进了店面,租了个门面,挂出了“张师傅花肆”的招牌,算是纳入了正规的生意经营。他说:“现在我高升了,从商人升级为贾人了。行商坐贾呀。哈哈。”听他说这话的口气,实在是有点迂腐。路人经过,很多人问他:“花肆”是啥意思呀?怎么不是“花叁”,也不是“花伍”?他说:“嘿嘿,花叁花肆花伍,一样的,一样的。”
因自己的职业也与生意沾边,对他人的生意,我也总是有心去了解一二。某日,我在张师傅的花店里坐了半天,暗暗地观察和算计着他的生意。后来,趁没有他人,我对张师傅直接地说:“看样子,你现在是赚不了钱的。”他承认了。他说:“门面月租1200。去掉租金、水电费,现在还没有利润。还不说没有利润,就是连辛苦费,也还没有。但吃饭糊口,已经实现了。相信慢慢地,会越做越好吧。”“不用交税?没有其它的七费八费?”答:“现在这个执政党,也是讲人性的。工商管理费不收了。地税么,因月营业额在5000元以下,也是暂时免交。只是,有个叫‘个私协会’的,说是自愿加入,因年费才20元,所以,我也被愿意了。”
我对张师傅说:“我以前也买过几盆花木,但不久就死了。”他说:“这很可能是花木店主做的手脚,盆内面上一层泥,下面全是塑料泡沫,这样,花木不久就会死去,店主的意思是让你到他那儿多买一点。我的做法相反,让人家买去种得长久,让买主培养对花草的兴趣,再让他(她)来买别的品种。”我回家翻出在墙角的破盆,一挖,果然,正如张师傅所说的。
张师傅说话有点口吃。这多少有点影响他的生意。以前在书上读到,说是古代韩非、当代余杰,文章均写得惊天地泣鬼神,但这两位均有严重的口吃。有文友调侃张师傅才比韩、余,他笑着说:“我不如……韩……韩……韩……韩非!”
不愿上班受束缚,宁愿冒风险自己创业,作为已过不惑之年的男人,张师傅是有魄力的。但愿他的花木生意越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