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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中的记忆(文/周骛)

2019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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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中的记忆(文/周骛)

在四中的记忆

周骛

 

晚上三点,从一场噩梦中惊醒,突然想起父亲大人微信里交待的写篇回忆四中文章的事情,作业还没完成。其实就算父亲不说,自己也觉得应该写点什么,人生前十九年,生活了十九年的四中,有着十九年故事的家,怎么可能无话可说?

童年

 

父亲到四中工作的当年,一个大雾弥漫的秋日我出生了,“骛”字由此而来。到我大三放暑假时父亲从四中调出,全家也搬离四中。人生前十九年,家在四中。

    童年是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可是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感觉自己过了个假童年。因为一提起童年,别人都是抓龙虾、偷地瓜,要么就是如何干仗、调皮捣蛋之类;而首先浮现于我脑际的,就是拿着老爸的手抄本索然无味地读唐诗,或者是背不出来诗词被他板着脸训到落泪的画面!而经过岁月的沉淀慢慢远离那些脍炙人口的诗词歌赋之后,尤其在自己参加了工作的今天,我又时时怀念起那种吟诵古典诗词时超凡脱俗的感觉,儿时的郁闷之情逐渐淡去。加上现在又铺天盖地的提倡幼儿国学教育,早教机构动辄就是上万一年的学费,瞬间觉得老爸的教育思想太超前了,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当时自己要是能多记一点、记熟一点,现在就可以手到擒来地传授给自己的两个儿子了。

我童年时的四中,在当时的我眼里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落,校道操场甚或某个偏僻的角落都可以是我尽情玩耍的天堂。依稀记得我有一辆小小的三轮脚踏车,最喜欢骑着它从学校北大门坡道快速俯冲,直接冲到升旗台,乐此不疲。东南边的操场、紧靠操场主席台北面的一块大水塘(后来填平了),是玩耍的绝佳去处,尤其喜欢钻到主席台底下玩,一堆堆残砖碎石,满是蜘蛛网的半密闭空间,最能满足儿童猎奇探险心理;沿水塘一带的围墙,也是冒险胜地;当然也有一次伙伴徐艺失足落水,还好我们手忙脚乱地将她拉了上来,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旧的大礼堂里,主席台在西面,我们喜欢藉幕布荡秋千,有一次还不慎把幕布扯坏了;在主席台上搭砖烧火玩过家家,从高高的主席台上往下跳;还有大院西边的几块乒乓球台,不知是谁开创了“摸脚”的玩法,一个人在球台下摸台上一群小孩的脚,摸到就算赢,于是看到一群小孩在球台上跳来跳去……当然都免不了被路过的大人毫不留情地一顿训斥。

现在几位儿时玩伴的父母聚在一起时,总爱对当时小朋友们的逸闻趣事津津乐道。比如大人为了逗开心让一群小孩躺地上打滚,天真如我滚得最起劲啦;伙同几个小孩趁家里没人偷白酒喝,喝多了在客厅里醉卧不起啦;看哪个小伙伴家里条件又好爸爸又和蔼可亲,吵着要收拾衣服换房子换爸爸啦……此时四中的老师们,在儿时的我心中,也都是伯伯和嗲嗲。热情爽朗爱逗小孩的曹伯伯(曹菊兰老师),学汽车喇叭声叫唤能让人误以为真的车开过来了的亲伯伯(万建湘老师),看哪个小朋友喊的响蹦的高就给他“称盐”的成嗲嗲(成铸城老师),还有经常一大早检查我是否起床把我耳朵当开关拧的王嗲嗲(王本东老师)……一块小小的四方院子,对童年的我来说,就是整个世界。

   童年生活中最怀念的,要数那几个小玩伴,一起长大的万力和王瑜、年龄小一点的怀宇、赵好和陈红,还有严敏、乔捷,在四中住过一段时间的裴裴、西子和徐艺等等,和玩伴在一起的故事说不尽。尽管大家现在也都很忙,平时见面不多,或者定居在不同城市,有的甚至失去了联系,但想起来就觉得很温馨,满满的美好回忆。

 

搬家

 

随着四中的不断发展,我们家也前前后后搬过三个住处。第一处是学校西边一排东向平房中的一间,据爸爸回忆,南边住过罗宏祥老师和谭绍龙老师,北边住过刘柏林老师和黄道贵老师,吃饭时大家大都会不约而同地端着饭碗出来,站在走廊或者晒坪上,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天南海北、家长里短,聊得不亦乐乎。其实我没有什么深刻印象,只是听爸妈回忆往事时,我依稀记得一个小不点儿偷吃瓜子不吐瓜子壳后,大便不通,趴在门口板凳上疼得嗷嗷直叫的场景,依稀能想起第一次搬家时,自己骑着小脚踏车来回搬运着属于自己的小东西的情形。后来长大一点,有几位美女老师如教化学的杜登华老师和教英语的车春霞老师也住在那排房子里面,房间非常整洁馨香,我和小伙伴就特别喜欢到美女老师的家里去玩。据美女老师跟我妈妈反映,我到她们家里就像变了个人,玩得非常疯。尽管对住在那儿的日子没太多记忆,但后来上了初中,教室就在那排房子旁边,每次经过那个地方,我就不自觉地要多望两眼,说不出的亲切。

更多的回忆,是在第二个住处,也就是校门口一栋“7”字形的二层小楼,我们住在小短横的拐角处,记忆犹新的是拐角处一块常年长满青苔总也干不了的地面,不知道多少人从这儿走过时摔过跟头或者打过趔趄,可能这是难得的一件大人小孩看到都会幸灾乐祸甚至捧腹大笑的趣事,所以印象才这么深刻。这个新家有两个房间,外面一小间做妈妈缝衣用的工作间,里面一大间,能放两张床两架书柜和沙发,算是生活间;烧火做饭就用室外走廊上的煤球炉,上厕所洗澡都是利用学校的公共资源。可能当时我还小,对这些不方便的地方并没太在意,只是去教学楼附近的公共厕所时,我都会先在门外深吸一口气,然后保持动作的连贯性不停顿,完事后冷静的大步走(因为跑起来需要加快呼吸)到门口远一点的地方再大口喘气。后来长大了学游泳时,发现自己特别能憋气,看来是从小练习的功劳。

房子西边是严嗲嗲(张如新老师的爱人)开的理发店,爸妈不允许我留长发,我就坐在她高高的凳子上非常配合地剪短发,彼时情形历历在目,嗞嗞的理发器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平常日子还总能看到下课后几个大哥哥跑过来拿起梳子在镜子前梳理一番,又嬉笑打闹着离去。东侧是学校商店,尽管家住在商店隔壁,我却想不起去买过什么东西,也很少向大人要求买零食吃,大概是很清楚家里的经济条件非常有限,连一个苹果都是难得的美味。楼上紧贴着学校大门的是传达室,看门的王伯伯(王运桃师傅)喜欢逗小孩玩,我天生胆小,生怕被他逮住,碰上校门关上了的时候,要从传达室的小门经过或者需要他开门,我都是瞅准时机飞一般地钻过去;教音乐的田平老师有段时间就住在传达室旁边、我家楼上,记得她家里放了架古筝,感觉特别高大上,我尽管很想玩一玩但又怕弄坏了而不敢碰。楼上东侧是学校医务室,早些时候的一位校医刘嗲嗲(刘清朗大夫),老家在澧东十回我外公家附近,和我外公是猎鱼的好友;想起他经常站在楼上跟楼下的我们聊天,至今我还记得他的提醒,像吃完饭别马上写作业啊,要消化消化,或者是刷牙要上下刷啊,不要横着刷……

爸爸从四中调离后,我也很久没有再回四中,直到自己博士快毕业了,带男朋友回老家,第一想到的就是带他去四中参观参观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走到校门口的这间房子背后,想从窗户往里看看,竟然看到窗户上的两根防盗钢筋条,还留着弯曲的痕迹——那是小时候爸妈把钥匙落在家里没法开门,让我从窗户钢筋条中间爬进去时他俩合力掰弯的,二十多年了——一瞬间鼻子发酸,眼泪夺眶而出。

再一次搬家,应该是在车溪中心小学上四年级的时候,放学回来走到校门口有人告诉我,你家搬到哪哪哪儿,我还以为是开玩笑,后来发现是真的,是校西南角的四层高小楼的三楼,三室一厅,还带卫生间,是这之前四中最好的教师公寓。用爸爸妈妈自己的话说,他们终于“扬眉吐气”了,但我好像没什么感觉,反而后来看到当时留下的搬家纪念照片,我正在为贴在墙上没法揭下带走的几张奖状哭泣。搬了新家之后的记忆,就是从原来在房间里朗读,变成了在新家的阳台上朗读;家在三楼,视野开阔,声音也传得更远,爸爸再也不用让我“大点声”了。我最喜欢站在阳台上向南眺望,大片大片的田野,三三两两的民舍,一望无垠的绿茵,有时天气好的话还能隐约望见远处的峰峦,而远处青山脚下,澧水河畔,应该有一处就是奶奶家。近处一颗桃树从围墙外面袅娜地伸进些柔嫩的枝条来,围墙外很少有人经过,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犬吠,夏日的夜晚躺在床上蛙鼓不绝于耳;墙内是一排水杉,水杉和这栋楼之间东西排列三棵雪松,想必而今早已长得枝繁叶茂了吧。那样的风景,尽管没有太多变换,但可以游目骋怀,看多久也不会生腻,再配上几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旧时茅店社林边,听取蛙声一片”“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之类,宛如置身世外桃园,时空静美,令人陶醉。后来故地重游时,雪松更加挺拔,只是这栋教师公寓楼已经斑驳陆离,楼道的玻璃窗残破不堪、蛛网随风摇曳,让人倍感苍凉,不忍足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妈妈和严清平老师的爱人承包了学校的一个食堂窗口,小舅是厨师也来帮忙,每天凌晨四点他们就起床去揉面蒸包子馒头,晚上经常是我睡了他们还未回家。有一次他们回来时没带钥匙,而我已经睡熟了,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硬是叫不醒我,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让小舅从四楼王平阿姨家顺着外墙滑下来,从阳台爬窗户开门!拿什么说自己好呢?真是心有多宽,睡意就有多深。妈妈现在一提起这事还胆战心惊。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在自己养娃后才发现,是长辈们最辛劳的时刻。

在这间屋子里,其他的回忆好像断篇了,可能是因为很快上了中学,更多的是待在教室里;妈妈又在食堂工作,一家人也都是吃食堂,家里就像旅店一样。还有点印象的是读了一个月的六年级,爸爸每天晚饭时给我煎一个鸡蛋,然后我就美滋滋的趴在阳台上,浏览着广袤的原野,沐浴着和煦的晚风,吮吸着野花的芬芳,享受可口的美食。可惜好景不长,由于四中改革停招初中生,我和另外几位教师子女提前从小学“毕业”,搭上四中最后一趟初中招生的班车,插班读初一,煎鸡蛋也就没有了。

 

中学

 

回想初一到高三生活的六年,从初62班到高97班,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辞藻来总结,爸爸用一句话定了性:非常平稳地度过了。嗯,还挺恰当,是被扶得很稳,所以,我就蜻蜓点水,坐等波澜壮阔者的深度回忆了。

初中班主任换了三任,从教地理的温文尔雅的尹耀武老师,到教生物的健步如飞的康孝云老师,再到教物理的诲人不倦的李经焕老师;教室也从主教学楼一楼最东边搬到西边教学楼一楼中间。初一时,由于跳级落下一个月的课程,早读时教英语的吴正新老师就让我们几个一起跳级的教师子女把课桌搬到教室外的走廊上,单独辅导,不久就渐渐赶上班了;不久吴老师退休,易继兰老师一直教我们英语到初中毕业,因为是小伙伴的妈妈,喊老师时我总要犹豫一下,因为一顺嘴就会喊成易阿姨;印象最深的一次课,是教语文的胡流丽老师有一次课上带领全班同学来到学校旁边的田野上,亲近大自然,穿行在田埂间,难得的快乐自在;尽管我忘了当时学的是哪一课,但却少有的让我有了那篇文章中的真实体验。现在,年过三十,我终于可以交出一篇我读书以来情感最真、篇幅最长的作文了。

唯一不平稳的一次,恐怕就是初三毕业的那一天,和王瑜两人借着激动的心情偷偷跑到四中附近的英子同学家里去玩,不知怎么到了深夜还乐不思蜀,或者是不敢回家而一拖再拖。真难为了两家的父母,到处寻找,据王瑜后来说她父母已经准备报警了。深夜里回家时我俩都准备好接收一顿臭骂,结果都只听到一句如释重负后的呢喃:“回来就好。

高中三年班主任是我爸。要问最喜欢什么课,当然是体育课;要问最喜欢什么活动,必然是全校放电影;要问最大的收获是什么,非高二时跟着周尚波老师练了一年篮球莫属;要问对班主任老爸是什么感觉?偏不说。只记得成铸城老师随手一笔横平竖直的坐标轴,柳谊老师转过身去被汗水湿透的衬衫,许建平老师被大家趴在桌上笑疯了的标准发音“n个”;只记得皮明喜老师摘下眼镜摔在讲台上后丝毫未损的树脂镜片,李宽海老师擦掉一面面数学公式推导的板书时飘洒的粉笔灰,赵玉萍老师领读英语时声嘶力竭后的一阵咳嗽……

那时爸爸常常教导说,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也确实,想去想来,我恐怕也只有读书一途吧——要么读,要么不读,而不读书则无所事事。那时偶尔也会感到迷茫,不知道为什么要读书;想起长辈的辛酸,又常常扪心自问:为什么不能更专心的读书呢?以前常说有两种“好读书而不好读书”的人,我应该属于“好(hǎo)读书而不好(hào) 读书”一类,是心中的愧疚、碌碌无为的负罪感、当然也是长辈的期许、自己的好胜心督促自己用功在书本上,以至于上大学后有段时间,内心空前的失落迷茫,不知道自己兴趣在哪儿,人生的道路到底该怎么走。

很小时候被人问起,长大了想做什么,我说,要当校长管我爸爸;再大一点,立志要当科学家;再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好像已经没有了理想,随波逐流地学习和工作。现在,做了一名高校的教研工作者,冥冥之中算是遂了儿时既在学校工作又搞科研的心愿吧。

 

我们这一代人常常感慨,自己同时是应试教育的受益者和受害者,但不管怎样,身边的长辈们和学校的老师们,都给了我们最好的呵护。情重如山的亲恩与师恩无以为报,谨以此文,感谢小时候照顾我、逗我玩的嗲嗲伯伯叔叔阿姨们,感谢给我开小灶、课堂提问时总爱特别关照我的老师们,愿小伙伴们都工作顺利,生活幸福!这个四方的小院儿,永远是我人生最温暖的精神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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